一只不重要的柴犬

东北黑道风云3

  夜色深沉,宁静,房间面积不大,一张床一个沙发,铺设老旧的木地板,走路时脚步声很响。西奥整理过后已经睡下,没和他聊太多。董宝石仰躺在沙发,因疼痛难以入眠。窗帘质量不尽人意,拉紧后仍透进些光。他检查口袋里的手机,屏幕碎裂不能继续使用,一时间没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,他只能瞪眼睛望天花板发呆。安静下伤口的痛随心跳一下一下愈加清晰。他并不太担心现下的处境,也并不担心家里的情况。西奥将他救下来便不会要他的命,而诸多事宜高煜然总会处理好,索性当作给自己放个假。想到这里他忽然笑了,莲花总嫌他做甩手掌柜,埋怨他总装死,这回可是真在装死。

他开始回顾这件事的全部过程,从一开始手底下迎合外人造反砸场子,到被紧逼进三不管地带的交界口。莲花让他故意留下破绽,只为引蛇出动,另带了人在别处接应,一切本按预料进行。直到他准备调转方向和高煜然汇合,身边三三两两竟尽是不可信的人,刀尖相对,黑黝黝的枪口瞄上眉心,董宝石脑子里忽然回溯起与这些人平时相处的点点滴滴,恍然醒悟过来。这时候反抗没什么用,只会让自己死得更早。他便顺对方的意,步进那条窄巷。他断定是莲花失策了,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,他从未失手。

想到这里,董宝石没有愤怒,也没有别的什么怀疑,他只觉得挺有意思的,想着有机会得好好笑话高煜然一顿,他都准备好了台词,就说,楠楠,你小子也有算错的时候。

高煜然也有算错的时候,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。

不知道为什么,他心不安。眼看时间一点一点的过,过去五分钟,十分钟,二十分钟,半个小时。他一次又一次压抑劝告自己必须耐心等下去,无头苍蝇似的的冲出去找人只会破坏先前做的一切,在这个地段必须百分百的谨慎,稍有不慎动作大些就会成为开战的借口。他无端焦灼,连带着觉得月光冷冽,路灯的光照射下来却能烫坏骨头。他很少会有迷茫,但此时却不知自己应该站在哪里,他无处可去,光避无可避。他蹲坐在路沿上,兜里的烟一支一支的燃尽。

高煜然很少有不理智的时候,这也是第一次。

他出动目前所有可以活动的人员三人一组地毯式的搜查,任何一条街道,任何一个偏僻的路口,任何一个没有门窗的烂尾楼。他口袋里的烟抽完了,便抽其他人兜里随身带的。一包又一包不同牌子的烟草被点燃,在夜晚里成火星红点,随他动作忽明忽暗,闪烁,成雾吸进肺里,他试图以此能稍微安抚自己不停跳痛的脑袋,但徒劳无功。嗓子被烟草燎得喑哑,奔向一个又一个疑似有董宝石踪迹的地点,如此反复,直至天亮不得不离开。

天色刚刚破晓,朦朦胧带毛边的太阳给房间里缓缓蔓进些光,屋由暗转亮,透过窗帘成浅褐色散在地上。一动身撕扯的痛让董宝石不得不醒来,这个沙发窄且小,不足以让他在上面来回翻身。昨晚睡得很差,本不疼的腰背这会儿也僵得厉害,睡跟没睡没什么两样。

他有点想起来上厕所,但西奥还没睡醒。就这个地板,要是他的皮鞋踩上去,安静的屋里就会像炸了个闷雷一样,他不好意思,就只好先憋着。

看来也不纯是放假,多少还是不太自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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